苏眉澈

　　第11章：发现
　　
　　BY：苏眉澈

　　
　　玖兰枢再次见到鹰宫海斗的时候，是在路上。
　　
　　确切的来说，是在一家豪华五星级酒店大门前的路上。鹰宫身旁站着他的夫人，容颜端丽，笑语嫣然，夫妇两人都保持着完美的笑容和几个身穿西服似是哪些大老板的人相谈甚欢。
　　
　　六年来，鹰宫海斗自结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家，就算是偶尔在路上碰到，鹰宫也只是默不作声的静静注视着他名义上的父亲——锥生零，然后相互点头，擦肩而过。
　　
　　那双眼睛中到底隐藏了些什么，玖兰枢一直看的明明白白，随着年龄的增长，更是将那眼神里隐藏的信息解读的一清二楚。
　　
　　鹰宫海斗对锥生零，还有情感。
　　
　　这点，从锥生零的电话隔一段时间响起，接起之后那边又无声的挂了电话，玖兰枢便已经知道。
　　
　　鹰宫和锥生毕竟已经相识26年，这26年的情感太过于复杂，即使是说放就放，玖兰枢相信，自己也是做不到的，更何况鹰宫对于那个银发男人爱的那般的铭心刻骨。
　　
　　就像是自己的心爱之物一直被人觊觎着，说不愤怒，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玖兰也明白，自他明白了对自己所谓的名义上的父亲有了那种念想之后，鹰宫海斗已然没有了将锥生零挽回的可能，丝毫可能都不会再有。
　　
　　毕竟，锥生零，是属于玖兰枢的人啊。
　　
　　再次看了前方那笑的完美的夫妇一眼，玖兰枢便转身离开，只是没走两步，身后的鹰宫海斗唤住了他的脚步。
　　
　　玖兰枢垂了垂眸，转身对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英俊男人点了点头，扬起的笑容全然不似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那般优雅却令人捉摸不透，“好久不见，鹰宫叔叔。”
　　
　　他看向鹰宫身后，那美丽的鹰宫夫人带着微笑和那几个男人缓缓走入酒店，看来鹰宫刚才已经对他的夫人交代了一番。
　　
　　“嗯。”鹰宫海斗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快和自己并肩的少年，淡漠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挣扎，“零他……最近怎么样？”
　　
　　玖兰枢将那眼中的情绪看的一清二楚，他微微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零很好，有我陪着他。”
　　
　　这一句话，就像是在宣布自己的所有权。
　　
　　鹰宫微微皱眉，垂眸看着那个只是低自己半头的少年，那棕色的发丝和酒红的眼眸，几乎和当年那个玖兰优姬如出一辙，只不过眼前这个少年比那个女人的容貌更为出色，性格也几乎是南辕北辙。
　　
　　“那就好。”
　　
　　不是没有察觉到少年对他的敌意，一如他对少年般，总有种说不清的厌恶感，不止是因为和玖兰优姬那个女人相似的外形，而是近年来更为明显的另外一种厌恶，尤其是当少年望向那个银发男子的时候，或是谈及那个银发少年的时候，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温柔和，宠溺。
　　
　　若不是知道玖兰枢和锥生零的关系，鹰宫差点就认为眼前这个少年已然爱上了他心中的挚爱，情敌般的存在。
　　
　　可饶是知道那两人的关系，鹰宫心中不免还是一悸，那双酒红色眼眸太过于深邃幽深，全然不似一个十五岁少年该有的眼神，让人看不清他真正的内心，心机太过于深沉。
　　
　　“叔叔，有些人，有些事，已经被放弃了，就不要还想着是否能找的回。”那棕发少年目光暗沉，虽是带着浅笑，却有着莫名的冷意，“不是你的，便不是你的，不要再费尽心思的想要夺回不属于你的事物，当然，人也是一样。”
　　
　　心中的猜想似是一点点的被证实，鹰宫海斗惊愕心悸的同时，对着眼前的少年更是一种杀意，他的嗓音低沉冰冷的好似下一秒就要将眼前的少年分尸，“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当然知道。”棕发少年似是一点都没有被鹰宫的杀气所吓到，他仍旧带着浅笑，从容的宛若年龄较小的君王，“我一直都清楚自己想要些什么，一旦认定，便不会放手，和叔叔你……完全不一样。”
　　
　　已经说不出内心的震惊和复杂，说不上到底是被提及自己的错误懊悔多一点，还是对少年的愤怒敌意更多一点。
　　
　　鹰宫海斗从来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聪明，要不然也不可能只凭自己一力在鹰宫家族内忧外患之时将这个家族重新推上商界的巅峰时期。所以当少年这一番话传入自己的耳中之时，他便已经知道了少年的心思——
　　
　　这个十五岁只是初中生的少年；
　　
　　这个在九年前被零那个家伙领养回家的少年；
　　
　　这个和零有着父子关系的少年……
　　
　　喜欢上了他的零。
　　
　　他的零，少年玖兰枢的父亲，这种……
　　
　　让人难以接受的背德感情。
　　
　　“呵……”鹰宫海斗忽然很想笑，他说，“玖兰枢，你真的以为你一个15岁的孩子分得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你真的觉得你所认为是你的便就是你的？”
　　
　　“你真的确定你认定的你就不会放手？纵然以后会出现更好的？”
　　
　　“更何况，你真的以为……零会接受你吗？！”鹰宫讽刺的看着他，居高临下的，就像是在看一个小孩子幼稚扮演着过家家，“你是他的儿子，零的性格，你我都最清楚不过，你觉得当他发现了你内心的想法之后，当他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对自己有着那种欲望的时候，他还会容忍你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吗？”
　　
　　他微微低下头，对着面无表情的少年愉悦的上扬起了唇角，眼中却冰冷毫无温度，他一字一句，轻声宛若诅咒，“不会。到时候别说是当他的儿子，即使是可怜的乞丐，他都不会再注意你分毫。”
　　
　　玖兰枢抬起眼眸和那双冰冷的瞳眸对视，幽深却坚定，他说，“这个世界上，零是最好的，我不可能将最好的拱手送与他人。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只要是我认定的，纵然不是我的，那我也要将他夺回完完全全的属于我！”
　　
　　鹰宫猛一皱眉，他咬了咬牙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久久不见他进入酒店的鹰宫夫人三岛由美打断了话语，“海斗？”
　　
　　玖兰枢眸色平静的看着那美丽高贵的女人，点了点头，声音轻的却只仅限于鹰宫听见，“有这么美丽的夫人，有这么庞大的两大家族背景，叔叔你……还不满意什么？”
　　
　　鹰宫的喉结动了动，最后只是哑了嗓音，“……当年的婚礼，不是我放弃了零，而是鹰宫家族需要……”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叔叔只要记得，是你放开了零的手，只要记得这个就好。”玖兰枢对着三岛由美微微俯身鞠躬，随即对面色有些苍白似是苍老了几岁的鹰宫海斗微笑道，“至于其他的问题……那是我的事情，就不劳叔叔费心了。”
　　
　　“你只要记得一点……”玖兰枢身子微微倾前轻声道，“他是我的。”
　　
　　鹰宫海斗蓦然一声冷笑，不发一言。
　　
　　直至玖兰枢转身离去之后，三岛由美才走上前，看着自己丈夫冷然的面容，她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那个孩子是谁？”
　　
　　鹰宫收回视线，抬脚向着酒店内走去，“一个疯子。”

　　
　　玖兰枢回到家的时候，那个银发男子正在阳台晾衣服。
　　
　　他看着那有些瘦的身影，不由自主的走上前，伸出双臂揽着男子的腰将男子揽入怀中。
　　
　　正在专心晾衣服的锥生零先是一惊，随即放松了身体，疑惑的看着缠在腰上的双手，“枢？怎么了？”
　　
　　感觉到后面的小脑袋摇了摇，“没事，就这样让我抱一下。”
　　
　　锥生零眨了眨眼，“你不是说有事中午不回来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抱着自己的人默不作声，锥生零挑了挑眉，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自家儿子的那封情书，以及自家儿子亲口承认说有喜欢的人，他问，“失恋了？”
　　
　　玖兰枢将唇不动声色的印在怀中人的背上，他忽然很想说——
　　
　　零，我爱你。
　　
　　可是鹰宫海斗的声音在脑海中反反复复，让他有些害怕的驻足不前。
　　
　　鹰宫说的对，零一旦发现了自己这黑暗的欲望，势必不再将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一眼。
　　
　　“零……”
　　
　　“嗯？”
　　
　　“要是有一天，我做了让你接受不了的事，你会不会再也不理我？”
　　
　　锥生零蓦地想笑，忽然觉得这样的玖兰枢还是一个小孩子，就像是做错了什么向着父亲撒娇。他偏了偏头，“是什么事？杀人？放火？吸毒？只要不是犯罪的事，我都会原谅你。”
　　
　　对于玖兰枢，锥生零从来都很放心，他知道有些事这个孩子是很有分寸的，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这个孩子会牵扯到犯罪上。
　　
　　就连这个孩子的出柜，他都比任何父母都要开明，还有别的什么事是他所不能原谅的呢？
　　
　　玖兰枢将双臂收紧了几分，他将额头抵在那人的背上，轻声道，“我啊……”
　　
　　爱上了零，我的父亲。
　　
　　话到了嘴边，终是不敢说出口。
　　
　　“嗯？”
　　
　　“没什么，只要零到时候不会不理我就好。”他松开怀中的人，笑了笑，“我饿了。”
　　
　　虽然察觉到少年哪里有些不对，但是只要玖兰枢不想说，锥生零便不会问，这是这九年来已然养成的默契和定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隐私和秘密，纵然作为父亲，锥生零在大部分程度都留给这个孩子一方天地。
　　
　　锥生零转过身摸了摸少年的头，“想吃些什么？”
　　
　　“蛋包饭？”
　　
　　“好。”他指了指篮中还没晾完的衣服，“把这些衣服晾了。”
　　
　　“好。”
　　
　　看着自家儿子乖巧懂事的样子，锥生零眼中有些欣慰，准备向厨房走去开始做午饭之时，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看着屏幕上那陌生的号码，锥生零皱了皱眉，想了一圈不知道是谁的电话，可能是推销广告什么的，但还是按下通话键，“你好。”
　　
　　电话那边安静的没有任何人说话，锥生零看了看仍旧接通着的屏幕，又喂了两声，“你好？请问找谁？”
　　
　　正在晾衣服的玖兰枢也注意到了这通电话，不禁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了锥生身上。
　　
　　“喂？”
　　
　　又喂了一声之后，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声音，正当锥生零感到莫名其妙想要挂电话之时，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颤抖的似是在哭泣，又似是喜极而泣。
　　
　　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锥生零的心脏已然跳动的十分激烈，他握紧了手机，嘴唇颤抖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后他听见电话那边传来颤抖的声音，一字一句，熟悉的声音几乎化作无形的细针一根根的刺入血肉中，说不出的疼，又说不出的酸胀。
　　
　　“零……最近怎么样？……”
　　
　　玖兰枢明显看到那银发遮挡了那双紫眸所有的光彩，又在下一秒抬头之际，他看到了紫眸中闪烁着宛若泪光的星芒，柔和却说不出的悲痛，然后他听见锥生的声音，清冷依旧却带着不知名的颤抖：“好久不见了，……优姬。”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