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澈

　　第02章：父亲
　　
　　BY：苏眉澈
　　

　　玖兰枢想过，在那样的地方，总有一天会被收养，但是他同样想过，若是收养自己的人他不满意，他宁愿永远呆在那个孤儿院中。
　　
　　锥生零，是让玖兰枢感到满意却又不满意的存在。如此矛盾。
　　
　　被那双紫眸注视着的时候，会让玖兰枢觉得，那双眸子中满满都是自己的身影，温润而柔和。
　　
　　这是玖兰枢满意的地方，毕竟，是这个人收养了自己，毕竟，往后很长时间他们都要一起生活，宛若父子，所以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最起码让他感到了安心和温暖。
　　
　　而玖兰枢不满意的地方，同样是被那双紫眸注视着的时候，那双眼睛像是在看着自己，又像是没在看自己，透过他棕色的发、酒红色的眼，像是在怀念些什么……
　　
　　而那时的紫眸是最吸引玖兰枢的，无悲无欢，却比注视着自己的时候更为温柔，在那温柔之下是他看不懂的眼底深处的复杂情绪，然而往往他想要看的再清楚一些的时候，那双紫眸中的所有情绪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平静的宛若静止的湖水，没有丝毫涟漪。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隐私，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不可提及的过去。这一点，即使是才六岁的玖兰枢也能很好的明白，所以他不问，亦是当锥生零望着自己走神的时候他也装作没有看见。
　　
　　太过于懂事聪慧。
　　
　　当若叶沙赖作出这句评论的时候，那孩子正端坐在沙发的一边，很是认真的转着手中的魔方，其中有一面的颜色已经对齐，而这个魔方拿在他手上也不过五分钟的时间。
　　
　　锥生零从厨房端出一杯果汁放在若叶面前，顺手拿起若叶手中的几份资料细细的看着。
　　
　　“这些都是东京最好的小学，都配有校车接送。”若叶撑着头微笑的看着锥生，“说实话，锥生君你这样的认真表情，倒真有点作为父亲的感觉了。”
　　
　　锥生零抬眼睨了明显带着调侃神色的女生一眼，便又将视线放在手中的资料上。
　　
　　若叶抿了一口果汁，“……你准备把这个孩子的户口怎么办？”
　　
　　玖兰枢停止手中转动魔方的动作，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两个大人。
　　
　　注意到那孩子的目光，锥生零叹了口气，反而问起了玖兰枢，“你呢？”
　　
　　被问及的棕发孩子明显一愣，根本就没明白锥生零问的这么简短的一个问题到底是指哪个方面。
　　
　　若叶倒是懂了银发男子的意思，她有些讶异，“若是这孩子想要保留原来的名字，那以后无论办什么手续都是比较麻烦的。”
　　
　　这下，玖兰枢总算听明白了，若是随了锥生的姓，以后他们俩的关系不仅是名义上的父子，实质上也算是父子了，但是……
　　
　　他想了一下自己的名字改成锥生的姓，“锥生……枢？”
　　
　　两个大人注意到那孩子皱了皱鼻子，最后开始皱眉，很是严肃的说了一句，“好难听。”
　　
　　至此，锥生零也算是侧面明白了这孩子的想法，他看着一脸无奈的若叶勾了勾唇角，“就以收养的名义吧，若是以后这孩子再想入户口也不迟。”
　　
　　毕竟还有收养证明，若是真遇到什么事，也不过是手续麻烦了一些而已，别的倒也不影响什么。
　　
　　“那学校呢？”若叶看了一眼锥生手中的资料，“选好了麽？”
　　
　　谁知道锥生竟然把那些资料全部放在了那孩子面前，也不管那孩子能不能把字全部都看懂，就像是和一个小年纪的朋友商量，而不是以父亲的名义替孩子决断，“你自己选。”
　　
　　玖兰枢看了坐在自己身边的银发男子一眼，紫眸温和，唇角浅扬，说不出的好看。
　　
　　他眨了眨眼，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那些纸，伸手指了一个名字，“圣华这个名字还不错。”
　　
　　若叶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枢君……不管是名字问题还是选学校，枢君都是以名字好听不好听来做决定吗？”
　　
　　玖兰枢抬眼看了若叶一眼，又看了看似是等着同样答案的锥生零，摇了摇头，“只是觉得，锥生枢真的还不如玖兰零好听，如果零能改姓玖兰最好……”
　　
　　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被轻拍了一下，锥生无奈的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胡说些什么。还有，谁教你叫我名字的？要叫爸爸。”
　　
　　这是玖兰枢自来到这个家之后的第五天，锥生第一次正面提出了关于称呼的问题。
　　
　　只是想着孩子的接受能力没有那么好，所以这五天来玖兰枢一直都是“叔叔”亲切而又疏离的叫着，锥生零也没有说过什么，谁知道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能那么自然的叫出他的名字，没有丝毫的疏离感。
　　
　　本以为这孩子多多少少会抗拒一些，谁知只是轻微的歪了歪头，随即站起身，很是郑重的对锥生零弯身鞠躬，明显还带着稚气的声音却是十分的严肃，他唤锥生，“父亲。”
　　
　　不是爸爸那般的亲切，而是父亲那般的尊敬。
　　
　　只敬这个人，把他带了回来，给了他一个家；
　　
　　只敬这个人，凡事很尊重他的选择和意见，让他感觉不到丝毫的自卑；
　　
　　只敬这个人，……只敬，名义上的，父亲，而已。
　　
　　得到了这声称呼，锥生勾起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弧度，他伸手揉了揉那毛茸茸的棕色小脑袋，轻轻的唤了一声，“kaname。”
　　
　　男子的声音很是清冷，此时此刻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暖，玖兰枢只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涩，似是等这一声呼唤等了很多年。
　　
　　直至多年后回想这一幕，玖兰枢才发现，是自己早已经对那人，有了执念。
　　
　　若叶含笑的看着父子两人这温情的一幕，却在看到那孩子棕色的发丝之后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一个人，意识到自己快要沦陷在过去的记忆中，她匆匆忙忙的回了神，微笑道，“那就定着圣华小学了？”
　　
　　锥生点了点头，“就那里吧。”
　　
　　若叶想了想，随即笑出声，“说起来……圣华相比起其它学校离你们家还是比较近的，枢君是不想离家太远吗？”
　　
　　玖兰枢下意识的看向锥生，却在抬眼的瞬间就对上了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紫眸，他有些慌乱的移开了眼睛，“唔，不想在路上耽误时间。”
　　
　　“枢君还真是个知道节约时间的好孩子呢。”若叶收拾了一下资料准备起身，“圣华那边我就帮你们联系，要是需要什么资料，锥生君，我到时候再和你联系。”
　　
　　锥生零点点头，“辛苦了。谢谢。”
　　
　　若叶沙赖摇了摇头，站起身向着玖兰枢微笑着摆手，“枢君，下次见。”
　　
　　“谢谢若叶阿姨。”那孩子鞠了鞠躬，“再见。”
　　
　　锥生零起身送她，等到若叶换完鞋打开门之时，那女生忽然转过头，“说起来，还有一件事……”
　　
　　锥生静静的等着她未说完的话。
　　
　　“鹰宫君好像从国外回来了。”
　　
　　那一刻，玖兰枢分明看到锥生微微皱眉，紫眸中，却是止不住的笑意和惊喜，他说，“是麽。”
　　
　　玖兰枢忍不住问道，“鹰宫……是谁？”
　　
　　“啊，鹰宫君啊，可是你父亲的师兄哦，从小一起长大的，而且鹰宫君他……”想到什么，若叶忽然捂住了嘴，对着有些疑惑的锥生微微一笑，“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然后对玖兰枢轻轻的眨了眨眼，“下次再告诉你关于鹰宫君的事，枢君要是见到鹰宫君的话，想必也是会十分喜欢他的。”
　　
　　在关闭的房门内，大小两个人不明所以的眨眼对视。
　　
　　“刚才……若叶阿姨想要说些什么？”
　　
　　“谁知道呢，晚饭想吃什么？”
　　
　　“总觉得是和零……父亲有关的。蛋包饭，蔬菜汤。”
　　
　　“今天蛋包饭里面有胡萝卜，我会切的更碎，不准再挑出来！”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