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澈

　　第04章：鹰宫
　　
　　BY：苏眉澈

　　
　　鹰宫海斗被家族安排再次相亲的时候，隐隐的已经有了些烦躁。鹰宫现任家主是他的母亲，而作为一个女人来说，她更明白巩固一个地位一个家族需要的是什么，更何况自大儿子去世了之后，鹰宫家所有的希望都赌压在了这唯一的鹰宫少爷身上。
　　
　　他母亲不止一次的对他说，海斗，要想得到一些东西，肯定会先失去一些东西。而失去的这些，正是让你最为看重的。
　　
　　若是，只是“看重”倒也没什么，怕的就是……
　　
　　鹰宫抬眼看着对面坐着的女人——姿态高贵，浅笑华贵，谈吐优雅，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他却不期然的想到了一双紫眸，温润柔和，如玉如风。
　　
　　“鹰宫君？”
　　
　　鹰宫回过神，扬唇一笑，眼中却毫无笑意，“抱歉，耽误了您不少时间，咖啡也凉了，我想……小姐您应该不需要续杯了吧？”
　　
　　话里的意思如此简单明了，如此不留情面，若是再纠缠下去倒是她这边毫无礼数。
　　
　　毕竟是名门出身，一举一动皆是落落大方，那女人只是浅笑，格外从容，“是啊，我想我们都是一样的，鹰宫君。那么，再见。”
　　
　　当那女人转身离去之后，鹰宫唇角的弧度立刻落了下来，皱起的眉间是难得一见的暴躁，他想，他急需什么东西让他平静下来。手却无意识的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号码。
　　
　　“海斗？”
　　
　　等到电话里传出那个人清冷的声音之后，鹰宫忽然有种想要大笑出声的冲动，而事实上，他确实也笑出了声，只是眉眼中尽是疲惫，他说，“零，我……”
　　
　　我想见你。
　　
　　现在，立刻，马上。
　　
　　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这么多年对你的放纵，也是时候收回了。
　　
　　他想这么说，这么做，不管不顾，这些话在喉间转了又转，却好似如一根刺般，梗着、呛着、扎着，无论如何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然后他说，“我想吃你做的豆腐鱼汤。”
　　
　　看，鹰宫海斗就是个胆小鬼，十几年如一日，在一个叫做锥生零的男生面前，不曾改变。
　　
　　不错，十几年如一日。
　　
　　锥生零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身边一直蛰伏着一个觊觎着他的男人。
　　
　　“……好，中午过来吧。”
　　
　　鹰宫看向窗外，阳光明媚，行人步伐或是急急匆匆或是悠然慢行，在这三千红尘中，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结局，那……
　　
　　鹰宫海斗和锥生零的结局，又该是怎么样的？
　　
　　“零，三年前我有没有对你说过，在国外那些年，我……无时不刻的想要回来。”
　　
　　因为，我很想你。
　　
　　终还是，不敢说出口。鹰宫掐断了电话。
　　
　　闭了闭眼，深吸口气，理了一下情绪，再睁开眼时，又是那个对万事淡漠的鹰宫海斗。
　　
　　正准备起身离开之时，立于前方的一位女子微笑着向他俯了俯身，“有一段日子没见了吧？鹰宫君。”
　　
　　鹰宫点点头，冰冷淡漠的神情缓和了很多，“若叶。”
　　
　　若叶沙赖走到鹰宫对面的位置坐下，然后抬起头看着眼前那个英俊甚至带着一些桀骜的男子，“有时间请我喝杯咖啡麽？”
　　
　　鹰宫点头，伸手招服务生，“一杯卡布奇诺。”
　　
　　若叶沙赖笑了起来，“有时候觉得……鹰宫君和锥生君还真是有点像，像是不着痕迹的关心别人，这样。”
　　
　　鹰宫海斗笑了笑，透过落地窗的阳光慵懒的洒在他的身上，眼眸却似是被笼罩在黑暗之中，晦暗不明，“不一样。零很善良，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冷，但是那也只不过是他不善表达自己的情感，而我……”
　　
　　那一刻的若叶沙赖分明看到了男子唇角的苦涩，却在下一秒之后变得嘲讽，“始终，是不一样的。”
　　
　　若叶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形形色色的路人，被命运操纵的人生，却总有那么一些人是不甘于臣服这个世间的游戏规则。
　　
　　就像是眼前这个人，不甘于臣服，却也不敢向着自己想要的再多向前迈出一步，如此矛盾。
　　
　　“鹰宫君，很喜欢锥生君吧？”
　　
　　若叶看着对面的人眼中霎时浮现的诸多情绪——
　　
　　慌乱、惊诧、不知所措、以及……戒备。
　　
　　然而最后都归于一片平静。只是那双眸子的颜色更深了。
　　
　　他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从认识锥生君和鹰宫君的一开始。”
　　
　　鹰宫想要皱眉，最后却是苦笑出声，“有这么明显？”
　　
　　“不，只不过那时……”若叶侧了侧头，微笑中沾染上了怀念的气息，似是有着岁月所沉淀的悲伤，“你望向锥生君的眼神，和锥生君看向……她的目光，何其相似。”
　　

　　玖兰枢走进厨房拿冰箱里的果汁的时候，锥生君正收拾一条鱼。
　　
　　酒红色的双眸扫了一圈，在桌子上又看到了一块豆腐，他无意识的皱起了眉头，“爸爸，中午鹰宫叔叔要来吗？”
　　
　　“嗯。”锥生零瞄了那个小大人一眼，“也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别喝那么多果汁。”
　　
　　玖兰枢啜着果汁漫不经心道，“听若叶阿姨说，爸爸和鹰宫叔叔从小一起长大？”
　　
　　“嗯，7岁的时候认识的，说起来……也有20年了。”
　　
　　“鹰宫叔叔为什么出国？”玖兰枢看着那双白皙的手将豆腐一块块的切好，宛若完成一件唯美的工艺品，那般的令人赏心悦目，“而且听若叶阿姨说，还是在高二时候？”
　　
　　锥生手中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他忽然想起高二那年，他和优姬的关系正式确认定下，而也就是那年，鹰宫出了国。
　　
　　那一年像是发生了好多事，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当时说是家里的安排，他没法拒绝，于是就去了。”锥生侧头看着那小家伙，“今天怎么想要了解海斗的事？”
　　
　　玖兰枢将喝完果汁的杯子拿到水池边，踮着脚清洗，声音在水声哗哗的背景音下有些模糊，“没什么。只是觉得鹰宫叔叔和爸爸的关系很好。”
　　
　　锥生零闻言勾起唇角，“以后说不定你和蓝堂的关系也会很好。”
　　
　　“不一样的。”
　　
　　锥生零好笑的看着那小家伙歪了歪脑袋，配上一副小大人的皱眉样子十分之可爱，也顾不得满手都是水，伸手就揉了揉那毛茸茸的棕色脑袋，“哪里不一样？”
　　
　　是啊，哪里不一样？
　　
　　玖兰枢垂下眼眸，声音十分轻淡，“总之，就是感觉不一样。”
　　
　　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蹲下，忽然一双手遮挡在自己眼前，拇指轻轻的按抚着自己的眉间，从面前传来的声音温润的让他感到静心，不复之前说不出的焦躁，“小小年纪皱什么眉头？”
　　
　　鬼使神差的，玖兰枢抓住那双手拉下来，正对上一双泛着柔光的紫眸，他俯身吻了上去。
　　
　　一个吻，落在了锥生的……脸颊。
　　
　　锥生先是一愣，随即眨眨眼，“kaname这是……在撒娇？”
　　
　　“……”玖兰枢伸手抱上他，声音带着孩子特有的软，“才没有。只是感觉鹰宫叔叔好像要把爸爸抢走。”
　　
　　“……你最近在看什么书？”
　　
　　“唔……《人间失格》？”
　　
　　“……”
　　
　　满脸黑线的锥生却不知道，那将脸埋在自己肩窝只剩下一双眼睛在外的孩子，酒红色眼眸中闪烁着的是不符年龄的复杂和沉稳，他说，“爸爸，知道吗？《人间失格》中少年时期令人印象深刻的情感……”
　　
　　“我记得……好像是，友情？”
　　
　　“不，是暧昧的友情。”
　　
　　“……果然你这个年龄不能看这种书，我明天给你去买格林童话。”
　　
　　“……”

　　
　　—TBC—